"Our choices are better than government plans."
  由于牛哥说他明天要更新一篇开盒教学,骇得我半夜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是牛哥那一张似笑非笑的撒切尔1 似的恐怖的面庞。又回想起了他刚刚通过“Time Machine-DMAIL”发送邮件到了他还在使用“段载钦”这一网名的过去,将我小时候的诨名给开了出来,我便下定决心要趁着他还未更新出核人教学先更新一篇文章。但究竟要写些什么,还在被牛哥曝光的性奋的余韵中的我犯了难。才疏学浅的我到底能写些什么,而我一向是鄙视无意义的舞文弄墨的。突然之间想到了我高中时还有投历史小论文获得市二等奖的不堪回首的历史。那时脑抽写小论文的主题大抵是中日战争较日美战争之比较,存档兴许是没了,现在回想起那篇小论文可真谓是烂中烂,先不论脑瘫般的宏大选题,就单是字里行间一股七分盖棺定论的奥地利学派个人主义方法论2的恶臭三分自诩清高的精致高贵目田人的做派,就能让现在的我羞愧得恨不得马上把夏医师的明日方舟和bgo账号销号。但言而总之,我觉得我对日本近现代史和西方近现代史还是有一定兴趣的,本着不清楚的地方就靠发明历史蒙混过去吧的想法(心虚),我还是动笔写下了这一系列的第一篇也极可能是最后一篇的充满个人主观能动性的历史性幻想系和现实大概率八竿子打不着传说来填补我心中的因为牛哥日益逼近的开核魔爪而郁郁不安的内心。
  但事实证明学好历史还是相对比较主要的一件事,至少如果契丹人人在义务教育阶段的历史课中不睡觉就不会让别人在互联网地球村中品鉴到“布尔什维克是自上而下极端的要求绝对服从的充满讽刺的谎言”这种高深至极的属于全体先锋派后现代智人智慧结晶的论点。我只能说这种说法十分的具有建设性,十分的具有普世意义上的参考价值(赞赏)。大抵是提出者出生于其乐融融的还乡团家庭之中,和先锋队天生八字犯冲罢。

戊辰战争的大☆胜☆利

  如果说日本明治维新的导火索是米国佩里提督的黑船袭来,那么这一根导火索连接着的地雷一定是1600年所建立的江户幕府统治日本两百余年来为将日本推至日本式封建主义制度顶峰所建立的庞大臃肿的统治机构,士人体制与那一堆每一页分明写着“削藩”的所谓《诸法度》3。很显然,与其争论正义到底是在东军还是西军,老乌龟德川家康更愿意在折腾日本各位大名上动动小脑筋。为了限制日本后战国时代膨胀到极点的藩镇地方割据势力,老乌龟很乐意并乐此不疲的让各位地方大名每个月都来江户觐见自己。快死的老人家有想找人讲讲话是非常正常心理。诸多削弱地方的政策确实使德川幕府的统治力达到了后醍醐天皇时代以来的空前,铸就了当今东京都市圈的雏形——当时日本近三分之一人口所居住的江户城,也造成了地方与中央的巨大裂隙。在黑船袭来日本开国之后,江户幕府一边通过签订不平等条约,增加对地方藩镇的征赋来加速对幕府军武备的近代化,一边用幕府军加大对藩镇的控制,实属是玩明白了圆环之理。但由于西方列强入侵而控制力大大降低的地方很显然并不吃你这一套,不断倒逼幕府让权。当时怂的听见法国人放枪都只能吓得躲进大奥里的德川家征夷大将军也只能不断满足地方需求,在接连答应公武一体,诸事合议,甚至是王政复古大政奉还后各藩大名还是不甚过瘾。梦想建立由天皇完全中央集权的倒幕派们终于还是以“都大政奉还了你德川家就别惦记着你那破外交权”为由发动了戊辰战争。也正是在这场大战之中我们的主角,西乡盛隆崭露头角。
  虽然坐拥全日本第一的着枪率和法兰西精英军事顾问团队,费拉不堪的幕府军还是被倒幕军打得屁滚尿流。担任东海道萨摩诸队司令官及大总督府参谋的西乡盛隆也像赶猪一样将幕府军一直赶到了江户城。萨摩藩的武士从日本战国之时就有着“萨摩隼人”之称,不可谓是武德充沛。很快,溃不成军的德川幕府倒台,明治政府建立,戊辰战争是属于西乡的倒幕派的大胜利。

留守政府里乱糟糟

  事实证明“润”确实是每一个民族的人民心中最朴素的愿望。征讨完朝敌德川家之后,思想开化的倒幕派们最先想的竟然是表决出一票人润去欧美实地考察。于是原先决定的政府里一下走了三个参议(大概是行政次长),一个大藏卿(大概是财政部长),还有一位更是重量级的总理大臣。属于历史上最大的一次中央政府官员开润事件。原先说好的半年考察期和外交事务被这伙人硬生生地拖成了两年,还竟然是陆陆续续地回来,真可谓是相当的不情愿。岩仓参议更是感慨“英仏生活之美好,氛围之开放”竟然托人捎口信回来说“日本未来之外交需人员长驻”在欧罗巴待到了死。当然外交使团的井上可不是这样的人,秉持着你觉得日本不开化你就建设它的高尚想法,参议井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按时返回了日本。
  此时刚刚完成倒幕战争的日本由没润去欧美的其他倒幕派重量级管理,在参观了“开化繁荣”的西欧后回国的木户深感当时日本之落后野蛮,认为其改革的重点应该是削弱士族,也就是武士阶层的权力。当然更多的意味可能只是完成中央集权的明治政府不需要那么多武士老爷来完成对地方的控制。比起娇生惯养的老爷,他们更乐意从农民,町人之中募兵。不事生产,数量庞大,又诉求权力的武士阶层很快成为了归国派们的下刀对象。他们需要巨量的人力来完成日本的工业化,武士们的血肉就是这一列开往近代化的列车的燃料之一。
  木户(外交团团长)的主张让留守派们犯了难,因为他们知道,明治维新与戊辰战争的主力正是这些下层武士们。由于留守政府里多是肥前与萨摩的人,这两个藩的根基正是那群有事没事都喜欢拿町人平民试刀4的武士。一方面出于对是否会出现“虾夷共和国”那样的武士叛乱,另一方面对于归国派们你寄吧谁啊留了洋了不起一回来就指指点点的不满,两派在对下层武士的处理上发生了偏倚。而此时,西乡正因为伤病已经停官在深山老林里休养了一年,对此时江户城(东京都)政府里的事还屁都不知道。很快随着归国派的陆续回国,留守政府在朝政中陷入了劣势,以木户为首的激进改革派占了上风。明治初年,废止大名,武士改设华族天皇亲戚和倒幕派大名,士族上层武士出台,完成了权力阶层的缩小,近两百万5的原士族一下就被砍成了一千不到的新贵族。消息传到了正在箱管泡温泉的西乡耳中,他深感取消武士乃是动摇国本,需要从长计议。但取消了两百万旧武士的特权后,这群人究竟该去哪里。日本人精湛的脑回路在无法处理国内矛盾时,第一时间想到的永远都是打仗。而第一个被打的受害者永远是他们的远房亲戚,朝鲜。无论是接过织田信长衣钵完成天下布武的猴子,还是现在的西乡,之后的大隈政府。国内的问题已经相当尖锐了,那就去送武士打朝鲜吧6(智将)。向与他同为明治三杰的木户说完,却遭到了反对。激进的改革派一直都是保守的和平派,他以现在与朝鲜开战势必会导致宗主国清国下场拒绝了西乡的提议。对于拒绝攻打朝鲜的两人,西乡,愤怒了。
  不知道自己很快就要遭殃的朝鲜傻乎乎地以“不和天朝礼制”拒绝了明治政府的建交请求,一时间朝野上下群情激奋。力士西乡头脑简单此时却反对立即开战,提出自己来担任赴朝大臣,如果被朝鲜斩杀,再开战便师出有名。简单的三国式思维却在政府中赢得了大量赞同,可木户派却以外交团还没全部回国(指岩仓跑路的口信还没收到)为由拖延着西乡。就在这关键时刻,一直支持着西乡的太政大臣(宰相)三条突然病重,导致西乡派完全失势。木户派发动了明六事变,大量的原留守政府官员,士官下野。西乡的提案也被他的青梅竹马,明治三杰中的最后一人———大久保利通,拍死在了案桌上。愤怒的西乡————因为偏头痛二次辞官,返回老家鹿儿岛泡温泉去了。

看我派陆战队来把你们一个个送上天

  随着下野的旧士族官员,士官,警察越来越多,担忧九州地方秩序崩坏的西乡马不停蹄地终止了自己的疗养计划,返回老家鹿儿岛建立了“私学校”收留回乡但又无事可做的下层武士。由于不满木户政府的人越来越多,私学校在九州,特别是鹿儿岛地方的权力愈来愈大,以至于到了中央派遣的县令必须依靠西乡派的力量才能在地方执政的地步。此时掌握了中央大权的木户派早已按奈不住自己磨刀霍霍向武士的心理,西乡辞官仅三个月后,大久保就背叛了原先西乡的“缓步卸权”花费至少一年将旧士族完全“町人化”的决定。三月至八月,大久保接连颁布明治废刀令与秩禄改革,取消了武士的俸禄,和包含佩刀权的所有特权。激进的改革反应到地方的就是激烈的叛乱,仅十月和十一月两月熊本县,福冈县和山口县就接连发生了神风连之乱,秋月之乱和萩之乱。上克下一向是刻在日本人DNA里的操作,日本甚至在一千年来都不是一个完全中央集权的国家,由天皇代表的京都公家势力一直以来都是远离中央权力中心的大笑话。朝政由地方大大名,或是征夷大将军轮流把持,不废除天皇的理由也仅可能是没有必要。而下层武士一直都是中央向地方延伸的喉舌,正如封建欧洲之“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在经过军国主义神道教改造前的武士道完全不是所谓“向天皇尽忠”,武士们效忠的对象只是那些把持地方大权的大名罢了。
  就在旧士族们马不停蹄地进行自己DNA里的操作时,远在鹿儿岛的西乡,愤怒地写信质问自己的青梅竹马大久保,而回复的只是冷冰冰的“日本开化在即”。而九州地方的旧士族势力却正在不停地串联,靠近西乡盛隆。明治三杰的西乡此时却陷入了迷茫之中,戊辰战争与留守政府时期积劳导致的腰椎畸形与偏头痛每天都在刺激自己的神经。青梅竹马的背叛,九州地方的日益混乱,旧家主岛津久光的离世。私学校的旧武士们联名向西乡进言,希望西乡组织攘奸队,向东京进军责问政府。一向果断的西乡,此时却罕见地动摇了。
  1876年1月10日,鹿儿岛上空乌云密布,一如此时西乡盛隆的心情。明治政府对他态度强硬,命令他于二十日内解散私学校及九州地区之抗令组织。他的同乡山县有朋也将于日从中央返乡,想必是来劝说他不要与政府作对。夜里,私学校和萨摩的一众武士秘密来到长崎找到了正与政府代表商谈的西乡,他们说政府已经被那群长州佬上下控制了,为报当年萨长战争之仇他们必将不择手段。
  “阁下,你不支持天皇,又有谁来支持?跟着这群没有脑子的长州佬在一起怎么能够搞好政治!”
  心乱如麻的西乡婉言劝回了激动的武士们,可是这天晚上熊本县台的巡查却偷偷溜进了私学校的军火库,意图将军火库搬走。一伙人也偷偷潜入了西乡的院子。这两拨人都被私学校的武士们抓住。
  次日,鹿儿岛的政府警察大规模在街上逮捕和处决私学校的学生,双方的冲突一触即发。
  “前辈,政府太猖狂了!动手吧,如果失败了,我们都将被挂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西乡闭眼沉思,沉默良久,最终长叹慨然。三天后九州地方的许多武士团体被编成了七个大队,萨摩军从鹿儿岛开始向九州地区进军,西南战争爆发了。
  
  "倚此天罡剑,壮士当羡傲黄泉,只是冬已现。————辞世诗"

忠!诚!

  萨摩地区自日本战国时代以来都是武士最多,最尚武之处。这让西乡一下就招募到了三万多的不满政府的旧士族起事,明治政府延续着留守政府时期“四民皆兵”的军事政策,但实际上政府军中新组建的旅团大多都是因开国的冲击失去生计的农民,他们只经过一两周的训练便被派往与西乡的“新政军”作战。
  此处要指出的一个谬误,在诸多有关西南战争的影视剧多半是美国人拍的中,西乡军都被描绘成拿着武士刀,薙刀等室町安土桃山时代冷兵器的旧时代军队形象。这虽然满足了外国人民对日本武士最朴素的印象,但只能说诸如《最后的武士》中那种西乡军形象是比我这篇文章还要纯的历史虚无主义。简直就是日本南北朝时期的公家军穿越到明治来和政府军对打。事实上,萨摩地区的工业化程度在明治时的日本是很高的,萨摩军与官军基本都是装配进口或是仿造的后膛英国史奈德步枪。除了官军装备了一些M1864野战炮,萨摩军只有少量的克氏炮外,两军的装备基本没有差别。萨摩军本来就是由原鹿儿岛驻军,和改编的旧士族组成,西南战争的实际模样也只是同当时的所有近代化战争差不多罢。但由于官军训练程度参差不齐,两倍数量与敌方的政府军被训练有素的萨摩军在九州撵着走。只要萨摩军的旧武士发动冲锋,被政府以什么“天皇的荣耀”“日本之未来”洗脑的老农就立刻崩溃,其中甚至有不少近卫联队被已经溃散的友军裹挟着冲垮。萨摩军一举攻下宫崎等地,战线逼近中国地区。
  但好景不长,萨摩军的优势仅维持了不到一个月,分兵包围有大量步兵炮的熊本城,后勤和补给的崩溃,海军的封锁,军队的折损,每一个都像利刃插进了西乡的心脏。政府军抽调了大量东京警视(旧武士),原先忠于幕府的武士组成拔刀队,应对萨摩军的冲锋。派遣更多的近卫联队进入九州,止住了官军的溃败。原幕府武士看到倒幕急先锋的萨摩军分外眼红,不要命地扑上去挥刀,殊不知长州佬在东京已经笑嘻了。很快萨摩军艰难维持的战线全线溃败,从山阴山阳两道至西海道,萨摩军大本营的败绩如雪花一般,原先控制了五畿七道中三道的萨摩军一下又被压缩回了九州地方。没有预备役的萨摩军的失败是意料之中的,训练与士气的优势很快不复存在,在官军的重武器之下,武士老爷就如麦茬一般一波一波倒下。西乡原先的闪击东京计划到割据萨摩到如今可能连鹿儿岛也无法保住。
  面对急转之下的形势,萨摩军一直维持的高士气也实在令人费解。又是熊本,西乡想只要能拿下熊本,将官军阻挡在福冈北部也是完全可能的。双方在吉次和田原坂进行了两次会战,西乡在此孤注一掷,几乎将全部精锐投入。官军也一口气下部署了三个近卫联队,此役,两军几乎都折损了双方四成的兵力。就在僵持不下之时,后方传来官军在日奈久,八代登陆的消息,西乡盛隆知道这场战争已经失败了。
  政府中很多西乡的旧交都向他写信声明利弊,告诉他此时投降还能从轻处理,同为明治三杰也是昔日好友,已经病危的木户也在病榻上担忧地跟大久保说:“西乡还不适可而止吗。”太政大臣三条拖着病躯亲笔写信给西乡让他“放下成见”。五月木户病逝,在战场上收到消息的西乡盛隆沉默不语,明治维新的三驾马车一架已逝去,还有一架掀起了无法回头的叛乱。有病日本人总是有可笑的自我毁灭倾向,甚至还十分崇尚这“死士精神”。现在,西乡盛隆认为自己必须同旧士族一同逝去,可彼时三驾马车损失殆尽的明治政府会变成什么样,靠岩仓这样的人能将日本带往何处。历史证明西乡盛隆是对的,西南战争结束仅半年后大久保被私学校残余势力刺杀,明治三杰共同建立的内阁制旋即崩坏,名为日本的列车开始驶向了名为军国的岔道。
  忠于西乡的军队撤退到了宫崎,企图将官军堵在鹿儿岛之外,可势如破竹的官军海陆并进以七个旅团的优势兵力在土佐原消灭了村田新八的第一和第三番队,次日宫崎失守,向南退入鹿儿岛的路线已经被登陆的陆战队封死,西乡军被迫向北退入延冈。八月十五日,官军已经推进至延冈,西乡亲自指挥的田峠会战也以失败告终,萨摩军以无回天之力。西乡下令解散军队,焚烧军事文件。17日部分萨摩军残部越过可爱岳,突破官军的包围网,返回了鹿儿岛。
  九月六日,官军攻入了鹿儿岛,最后的萨摩军同西乡一起退守至了山城町。

城山町下,樱吹雪

其一

  九月二十四日,阴,官军的先遣队已经突破了外围的街垒,进入了城山町内。私学校的武士们拿着步枪依托着町内的平屋阻滞着官军的攻势,町人早在官军攻入前就逃得无影无踪。装填,瞄准,击发,退膛,装填。机械地操作着手里这把萨摩军工厂仿制的史奈德。在长屋里,石垣后,木墙边,向着远处穿着青色军服的官军射击。伸手掏向上衣的内袋,里面已经没有一发子弹。身边没有一个战友,黑色的军服上沾着干涸的血迹和泥土。他是从延冈退回来残部之一,没日没夜的战斗让他几近精神崩溃,披散的月代头遮蔽了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双手杵着长枪,这位武士早已忘记与官军作战的理由。江户时代后下层武士的生活愈来愈艰难,浪人之风盛行。他怀揣着改善生活的期望参加了倒幕派的戊辰战争。可胜利后自己的处境根本没有得到改善,还被政府告知取消俸禄,上缴佩刀,要不成为佃农,要不成为士兵。武士深知自己不效忠于高坐京都生祠之中的狗屁天皇,没有国家概念的他只知道为自己的权利挥刀。废刀令彻底激怒了他,观念还停留在江户时代的武士离开家乡参加了鹿儿岛的西乡军。
  没有弹药的武士起身准备撤退至后方的鹤丸城上,那里有本营的补给队。山下区域的失守已经成为必然,自己前方的枪声也已经逐渐零星。突然长屋街边传来一阵喊杀,一群服装各异的人径直冲向了前方的官军队列。有的穿着和自己一样的黑色军服,别着写着“新政本队”的臂章,有的穿套着竹甲具足和南蛮胴,他们手里拿着竹枪,武士刀,上了刺刀的步枪。五花八门的人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把官军的足轻吓的甚至忘了举枪射击,冲在前方的人拿着竹枪将官军前列拿着联队旗的捅了个对穿。联队旗轰然倒下,官军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不知所措。准备后撤的武士,下意识握了握别在腰间的打刀。他顿悟,新时代的车轮正如洪水般向着他冲来,武士必将被这蒸汽滚滚的列车碾碎,属于这一阶层的历史,黑暗,荣耀都将不复存在。他拔出精心保养的佩刀,因为连日的作战刀面上已经有了不少豁口。他没有犹豫地扔下背上的步枪,翻出藏身的木墙,冲向乱作一团的官军。
  几阵枪声响起,山下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其二

  城山町内除了鹤丸城与私学校基本都已经沦陷,而这两处的失陷也只是时间问题。前线传来了西乡将军战死的消息,正在私学校构筑街垒的武士们纷纷向东方低头默哀。站在瞭望台上,远处鹤丸城上已经升起了菊纹旗,放眼望去,町内看不见一处岛津十字。武士们从学校内的军火库中拉来了开国前岛津家购买的克氏炮,准备向往此处集结的官军炮击来显示私学校武士不屈服的决心。
  没等射出几炮,官军野战炮的速射还击便将私学校的炮兵阵地和瞭望台一同炸毁。私学校阵地内只有几百人,西乡军已经彻彻底底地战败了。前方是官军的拔刀队,后面是举枪射击的足轻。拔刀队跳入西乡军构筑的土墙和沙袋后,与武士们展开肉搏。私学校武士刚击退拔刀队,便被后方举枪射击的官军足轻击倒。
  一位官军拔刀队的武士退回后方,私学校的抵抗十分顽强,他所属的番队折损过半才将战线推进至校内的练兵场。校内的枪声逐渐平静了下去,时不时有身穿黑色军服的武士跳出掩体向官军发动决死冲锋。西乡军显然已经弹尽粮绝,年轻的拔刀队武士看向身边麻木地举枪射击的足轻,不久前他们可能还只是在田间耕种的农民或是住在町下拥挤长屋中的流民,在街上甚至不敢抬头与武士对视。而现在,只消给这些人几周的训练,一条步枪,一袋弹药,他们每扣动一下扳机,便有一名从小训练武道骑射的武士倒下。他的双耳已经听不见枪声,鼻子已经闻不到硝烟,失去枪械与弹药的武士只能如肉鸡般被町人屠杀。几百年来辻斩的景象反转,将年轻武士的三观冲击的七零八落。
  武士缓过神来时,足轻们已经排列着纵队向挺进。周围是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穿着黑色军服的西乡军武士尸体,武士刀就这么落在地上,蒙上尘土,再也黯淡无光。武士沉默地望向插在街垒后面写着“萨摩新政”的残破旗幡,拖着沉重的脚步跟上向前推进的足轻。
  "吾乃官军敌为朝敌。” 谁是朝敌?

后记——车轮碾过的辙下,黏连着血肉

  西南战争中西乡盛隆的战败标志着日本士族时代的结束,两军的的伤亡几乎相同。战争后,在被歌颂为“西国无双”的萨摩地区武士几乎绝迹,武士们同欧洲中世纪的骑士一样被历史的车轮无情地轧碎。线列兵与燧发枪将骑士们的冲锋击碎,国民军与野战炮将精于武道的武士沉寂。而讽刺的是,西乡盛隆本人在死后成为了日本军国派与统制派的精神图腾,追随西乡失败的旧武士们却掀起了一次次民权运动,极力维持着明治三杰逝去后崩坏的脆弱的民主制度。
  历史的车轮压平了道路,可没人知道车辙下的是沥青还是黑色的血肉。

参考